有一种比“教条主义”更为糟糕的表现是这样的情况:做不到理论与实际结合,也做不到实际服从理论。教条主义者好歹尝试过让现实服从于自己的丰富的理论公式,至少他们肚子里有足够多的墨水,尚且知道把现实这个事物放到到哪个理论篮子里;而比教条主义者更糟糕的是,我们不知道该把现实这个事物放到哪个理论篮子里。在特定的环境里、情境下、命题中,我们尚且能交流一些马列的理论,可一旦跳出这些范式,我们如果用不好批判的武器,那么固定在特定范式中的交流永远只是和尚念经或魏晋清谈。
所以我们有必要警醒,有必要尝试。马列主义者不该去爱惜英明一世、永远正确的芳名,更不该扮演事后诸葛的小丑,一定要尝试去解读世界,进而寻求改变世界之道;一定要让思想经由抽象到具体再到抽象的辩证过程。我们有同志已经开启了问道之旅,他开始留意短视频等生活中鲜活具体的事物,留下了自己的思考。从这点来看,就值得我们学习。
不过我们还是需要指出文章中不完美的地方,对于短视频的正面评价只到“能够更加容易地获取各地的新闻”——应该很容易被人接受——就为止了,但后续的负面评价“过于快速地接受外界信息,会使人逐渐放弃思考,而成为资本家思想的奴隶,”是否真的能站得住脚呢?作者也没有给出理由,而是直接奔着“通过具体行动来克服这种思维上的惰性”去了。如果作者能够围绕这个负面评价对短视频做出批判性的见解,无疑尽显一个马列主义者应有风采,而紧随其后的建议自然也能够呼之欲出、甚至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对策或建议不是靠文章写出来而是靠现实行动总结出来的,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我尝试去弥补这个遗憾,简单谈谈自己对短视频的看法。
约翰·穆勒曾说,“值得怀疑的是,一切已有的机器发明,是否减轻了任何人每天的辛劳。”我们如今也可以说,“值得怀疑的是,一切已有的科技发明,是否真的给人们带来欢愉。”
看起来工人是在使用机器,可实际上是机器在使用工人,劳动资料作为机器一经问世,就站在工人的竞争对立面,它强化了剥削劳动,延长了工作日,造成了大量失业。十九世纪最初十五年,英国工场手工业区爆发了著名的“卢德运动”,那里的工人对机器大规模破坏。但是“工人要学会把机器和机器的资本主义应用区别开来,从而学会把自己的攻击从物质生产资料本身转向物质生产资料的社会使用形式”,尽管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和经验。
不是人在观看短视频,而是短视频在引诱人。不管工人怎么强烈反抗使用机器,机器还是大范围使用起来了;就算我们反对短视频,可是它毕竟还是流行了起来,它永远只会被另外一种先进的生活科技代替。一条十几秒的短视频人人都能拍摄都能上传,这和资本家如何运营利用它毫无关系。并不是短视频使人们成为资本家思想的奴隶,而是资本作为短视频使人们被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催眠麻痹,是资本作为短视频使人们被资本家掏空口袋,而前者是在为后者服务。反对的不是短视频本身,而是短视频的资本主义应用,要“学会把自己的攻击从物质生产资料本身转向物质生产资料的社会使用形式”。
如果抛弃掉这种为了金钱盈利而逐渐令人作呕反感的运营模式,如产品推销;我们或许也能观看质量上乘的短视频,比如一些知识科普、山川美景、健身运动、美食食谱等等。不过这种现象更加多见:如果不是去做广告运营,短视频的质量反而较差,因为高质量的短视频的门槛反而很高,它需要投入的劳力和资力也不小,可以视之为一部微电影也不为过。视频盈利要么是收费播放的连载剧,要么是片中广告时间,电视节目或者短视频要么是充当出卖的商品,要么是充当非生产型资本的投入。短视频短,但是能打得广告时间有限;过去电视剧插播广告时间能够长达5分钟。但是随着非生产型资本不断庞大积累,这种电视或者短视频插播广告的方式已经不能满足资本家进行资本增殖了,于是开始变成了在广告中插播视频这种恶心模式了。所以在资本主义的应用方式下,好看的短视频已然是一种奢望了。当然,至少我们有按下“关闭”图标的权利,然后再关掉所有糟糕无聊的视频影像后,或许你会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现在的视频这么无聊了,就像资本主义的机器让工人大面积失业后,那么多的工人也有时间开始思索为什么我们的命运这么悲惨了。